“《梁祝》的精神是什么?破茧化蝶,不断地破茧、不断地化蝶,所以我必须要有一个新作品破茧化蝶,表现我现在的状态、现在的追求。”作曲家陈钢说。
为了对应六十年前的《梁祝》,陈钢写出了交响诗曲《情殇——霓裳骊歌杨贵妃》。这部问世于2019年的新作,通过昆曲与交响乐的交融,描写了杨贵妃与唐明皇的生死之恋。
10月18日,陈钢将在上音歌剧院开一台交响作品音乐会,除了钢琴协奏曲《梁祝》、小提琴协奏曲《王昭君》,还会献演《情殇——霓裳骊歌杨贵妃》。
其实早在十年前,陈钢就想为杨贵妃写一部清唱剧。他在偶然间看到一部歌剧,一个女人给情人打电话,回顾两人的爱情,夹杂了各种争吵,“当时我就想,一个人也可以唱歌剧的嘛。我写一个人的清唱剧,这个人就是杨贵妃,背景是马嵬驿,她在马嵬驿回顾她的爱情和一生。”
怎么才能写出独到的风味呢?他想到了昆曲。
“昆曲的美很醉人,水磨腔像水磨年糕一样,磨得你死去活来。京剧都是帝王将相,昆曲都是才子佳人,所以谈爱情,非昆曲莫属。”
但是,昆曲也有它的局限性。为了更符合现代的审美,陈钢想到了交响乐,昆曲是最精致、最入味的艺术,而交响乐是最宏大、最有表现力的艺术,现代的审美需要这种碰撞。
真正促使他动笔的,是有一次上曹可凡的昆曲节目,同台的有上海昆剧团闺门旦演员沈昳丽。沈昳丽唱了一段《惊梦》,陈钢发现,她不光会唱昆曲,还会唱越剧、评弹,很能干,“一下子,《情殇》的想法就来了,我想写个大的!既不是昆曲,也不是交响乐,它是一个新的载体。”
从“舞宴”到“惊变”“埋玉”,陈钢勾勒了三个部分,由沈昳丽担纲昆曲演唱。
第一部分“舞宴”,杨贵妃在宴会上喝酒、跳舞、唱歌,在院子里赏花,很欢快;第二部分“惊变”,兵变突发,杨贵妃惊慌失措,最戏剧性的这一部分,用了交响乐来发挥;第三部分“埋玉”,命丧马嵬驿前,杨贵妃的独白沉重、揪心,这一部分用了昆曲中很少用的一个悲剧曲牌。
“杨贵妃叫了三次‘陛下’,临死前,她叫了‘三郎’,最悲剧的声音出来了,这也是音乐最高潮的时候。”
“故垒几经秋,鸳鸯冢也终成荒丘。”唱完最后一句,陈钢要求沈昳丽一步一步走,慢慢静下来,快走到舞台边上时,乐队“框”的一锤子,有一种震醒的感觉。
怎么把三个部分统一起来呢?他用了引子、尾声前后呼应,均是一句“两情若是长久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”。陈钢的父亲生前喜欢用锡剧的调子唱这一句,父亲去世后,母亲老唱起,他的脑子里就一直转着,正好用上。
陈钢还设想过,在舞台上怎么使用昆曲的美妙身段,最后发现,动作多了会牵制、分散注意力,所以即便再好看,他还是忍痛割爱了,就用音乐来表现。
去年首演时,陈钢请过一位德国人来现场,昆曲唱词听不懂,故事也只知道大概,他还是听得津津有味,很入迷。
“为什么昆曲在国外很受欢迎?人家不是听懂你的歌词,是通过音乐美、语言美、韵律美,来体悟中国文化的奥妙,这种奥妙,人家没有。
陈钢的音乐离不一个“情”字,《梁祝》是纯情,《王昭君》是深情,《情殇》是悲悯之情。
“无情不成乐,无情不成文,艺术的本原,就是一个‘情’字。”
陈钢笑说,“《梁祝》很清纯,有人说我是不是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恋爱,其实,那时候我还没认真谈过恋爱,全是想象出来的。”“《王昭君》是我经历‘文革’之后,我看人生更上一层楼,像昭君出塞一样,既爱故土又爱新家,是很复杂的一种大爱。”
从祝英台到王昭君、杨贵妃,女性也是陈钢创作时的重要母题。
“瓦格纳有一句话:女性是人生中的音乐。女性确实是音乐创作中非常重要的题材,通过女性的爱,可以表现出人性的美。”
陈钢还记得英国的一场演出,尽管不认识梁山伯、祝英台,但听完《梁祝》,很多老外哭得稀里哗啦。
“他们不需要了解故事,完全被音乐感动了。中国艺术的精髓就在于‘表意’,音乐不能文字化,要把有限变成无限。”
意大利诗人翁加蕾蒂有一句“我用无垠,把我照亮”,陈钢把这句诗印在名片上,音乐在他看来,就是无垠的。
澎湃新闻记者 廖阳 实习生 旺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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