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笠:唯一能让我精神健康的办法就是工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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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转载自界面 记者刘燕秋

《脱口秀大会》第三季,站在舞台上,杨笠的脑海里就已经在设想结束之后的画面——最后亮了两盏灯,开始有其他选手挑战她。在中间休息的时候,ROCK曾经走过来,说有可能要挑战她,杨笠说,行,那你就来挑战。

杨笠讲的这段是这一季所有段子里打磨了最长时间的。最初的版本是她在今年过年期间写的,4、5月恢复线下开放麦的时候,她在台上讲过7、8次,中间又加了一些梗。但在上场之前,她一直觉得最多能亮两盏灯。

“我没觉得自己讲得特别好,可能是上一季的阴影还在。”杨笠说。

上一季,杨笠参加了四场录制,结果有两场都拿了倒数第一。录完节目之后,她甚至自己都没敢看。从线下转向节目录制,杨笠出现了强烈的不适应感。“录节目的棚都是超高的顶棚,非常空旷,声音说出来就飘掉了,再加上我自己的声音本身就小,没有太多起伏,后面又坐着嘉宾,对观众来说那些人都是明星,他最不想看的就是你。”

这一次,结果却给了杨笠意料之外的惊喜。她讲了一个黑寡妇的段子,当她讲到黑寡妇“是怎么拯救世界?是让他们活活熬死吗?”的时候,三盏灯一齐亮了。罗永浩评价说,看她的表演就像看决赛一样。

“可能这一季就是我状态最好的一季了吧,比较轻巧,但是又有一些基础。”杨笠觉得。相比于新人,她没那么害怕录节目了。去年录《吐槽大会》的时候,作为节目编剧,她全程都泡在那个录制棚里,那些导演大部分也都见过了,这种放松的状态让她在舞台上看起来稍微舒展了一些。相比于老演员,大家对杨笠的期待还没有那么高,她对工作的疲惫感也在可控的范围内。

另一个可见的变化是,她的段子更有深度了。她在段子里讲到了女脱口秀演员很少,调侃了黑寡妇的超能力是衰老速度慢,讽刺了女性用敲门换取成功的现象,并把所有这些串成了一条关于女性困境的主线。

“你知道我在节目中说的,不单单是这个行业的女性,其实是所有女性都面临的问题,我觉得我和身边的一些朋友都在挣扎,都在想怎么能让自己不成为一个审美的对象。”这是现阶段最让杨笠困惑的问题,并且没有答案。

这个段子里有杨笠个人经历的投射和观察。她在采访中回忆起一件伤害过她的事情。有一次演开放麦的时候,杨笠讲了一些关于女性的段子,台下有两个穿着名牌马夹的男性坐在角落,手里拿着两瓶酒,当她演完之后,她看到那两个人笑眯眯地说了一句“好骚”。那一瞬间,杨笠很想毁了周围的一切。她喝了很多酒,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,她觉得自己跟周围的环境一下子抽离开了,甚至觉得路上行驶的车辆都变得不再危险。“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一瞬间对我的伤害那么大,但可能有的时候人的情绪就是那样,之前有过一些积累,然后某个瞬间、某个细节突然就让你崩溃了。”

这件事让杨笠觉得,女性要对自己的困境特别警惕,“你上台、讲话,好像拿到了话语权,但是你仍然要警惕,不要到那个被审视的位置上去,成为一个无法掌控自己的人。”她也找到了自己应对这类问题的方法。“我不会做出一些玉石俱焚的事。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处理的办法吧,我的处理办法就是过我自己这一关,我觉得我没在卖弄风骚,那就无所谓了,我可以远离你。”

脱口秀是杨笠表达情绪的出口,也是她和世界建立连接的方式。在成为一名脱口秀编剧之前,杨笠是一个失意的平面设计师。她的审美小众,很难完成那种能让客户满意的东西。之后,她索性辞掉了工作,每天在家待着画画。就在那段“没什么事干,也不知道该干什么”的时间,她接触到了脱口秀。

“当你处在一个低落的阶段,就很容易做一些比较失控的事,我当是并不觉得我能上台,只是想去折腾一下,然后我就去了,后来就留下来了,慢慢开始学习。”在经历一年多不赚钱的脱口秀爱好者生活之后,2018年底,杨笠正式加入笑果文化,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。

成为一名脱口秀演员之后,杨笠大尺度的表达方式曾引发争议。网上的质疑声比较多的时候,杨笠曾经想过,自己所在的行业是不是很容易招致负面评论的行业?自己是不是做错了?最后,她想出了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。

“在面对一些问题的时候,脱口秀可能真的无法提出建设性的意见,但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让大家增进了解,提供一些新的看问题的角度。”杨笠说,就是这个想法支撑着她在台上有时候会说一些有冒犯性的话。

界面文娱对话杨笠

太多坏事都会发生,但是你也只能在场

界面文娱:那件事会让你明确意识到,自己要表达和女性相关的话题吗?

杨笠:不是说发生了什么事让觉得我一定要说一些女性话题,是因为我本身有这个意识,所以我才能在意到生活中的很多点。我觉得大家会认为是脱口秀演员主动选择了一些话题和主题在表达,其实不是的,如果你只是主动选择了一个领域,但根本就没有感受或是刻意地去感受,观众就会看出来你的表演故作高深或者是流于表面,所以不是我主动要选择这个话题,而是我对这些事情有感觉。

界面文娱:你的表达还是来源于你自己在生活当中的经历和观察了?

杨笠:对,我的习惯就是什么困扰我,我就讲什么,反正我并不觉得我是那种在技术上什么都能讲的人,我只能讲那些真正困扰我的东西。我们平时聊段子时老说“没有情绪了”,你对这个事没有情绪了就很难写到别人的心坎里。

界面文娱:你去年第一次参加《脱口秀大会》的时候有两次是倒数第一,后面有自己复盘这个过程吗?

杨笠:没有,我拒绝复盘,我甚至都没看,有时候在写一些段子的时候我会回想,这个段子我上一季有没有用掉?我都不知道我上一季后来讲了啥。到现在,上一期反响很好,但是我也没看。我就是不想面对,还是因为害羞跟不专业,可能从业时间长一些就好了。

界面文娱:第一次录节目的时候会觉得有点紧张吗?你之前的外号是“线下一姐”,录节目的那个状况还是和线下的不太一样是吗?

杨笠:太不一样了,可以说是两个工种吧,要求你的素质也不一样,比如说我们线下演出都是在非常密闭的空间,全场关灯,只有一盏追光投在你身上,就像讲鬼故事一样,这时候观众的注意力非常容易集中在你身上。但是我们录节目的棚都是超高的顶棚,非常空旷,那个声音说出来就飘掉了,再加上我声音本身就小,没有起伏,后面又坐着明星嘉宾,对观众来说,那些人都是明星,会天然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,观众最不想看的就是你。再加上灯光方面的因素,录节目的那种表演就非常难。

还有一方面,平时演出的时候,都是你拿出最好的段子,这个段子可能讲了几个月,你可以慢慢打磨它,但是录节目要求的是即时创作的能力,你必须在这几天之前就要写出来,所以创作周期也有巨大差别。

界面文娱:今年再参加的话你会感觉自己适应舞台的能力有所提升吗?

杨笠:有,我今年觉得自己很适应节目,将要面临什么我内心都有数,再加上导演组挺大程度上帮我们规避了一些重复、无用的工作,所以其实环境是比去年好,所以大部分的事情还是在我的预判之内。

界面文娱:很多脱口秀演员不适应比赛这个形式,比如有的人会选择退赛,你有过这样的时刻吗?

杨笠:肯定是不比赛更舒服,但是综艺节目不是一场纯演出,有自己的逻辑,所以你要是想成功的话还是要尊重媒介和形式本身的逻辑,所以你只能尽量适应呗。

退赛也是一种选择吧,其实去年在我两次拿了倒数第一之后,后面还有一场主题赛,我还可以去参加,但我就没去,因为我觉得我已经对场面失去控制能力了,我当时自己判断了一下自己的承受能力,再去的话如果结果还是非常差,我觉得我会崩溃,会失态,我就觉得算了吧,后来就没去。那个时候建国回来跟我说,你应该来啊,最重要的是出现。后来我在比赛、退赛这个事上老是想起这句话,我也比较赞同建国的这句话,做这个行业你就是要出现,而且刚退赛的时候是挺爽的,但是后来当播一播节目你发现里面没你的时候,你还是会难过,还是想上台。

界面文娱:不管好坏,至少要在场?

杨笠:对,太多坏事都会发生但是你也只能在场,垮就垮了吧,你下一次再过去挺一挺,过一阵你就忘了,慢慢就好了,如果一直垮下去,那你可能也不会在这继续待下去,听天由命吧。

界面文娱:今年一开始的时候就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要进半决赛?

杨笠:对,因为去年一共才20多个演员录现场,半决赛进了10个,里面居然都没有我,我就很有执念,现在的努力就是像买彩票努力中奖一样,如果我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相当于中奖了。

界面文娱:你讲的黑寡妇那个段子比之前更有深度了一些,这是你对自己提出的要求吗?

杨笠:没有,可能就是人成长了吧。去年我还想了挺多事的,因为我的阅历也开阔了嘛,虽然没有特别火,但是我也看到了一些事,本身有一些成长,然后就直接反应到段子里去了。

界面文娱:能讲讲具体是一个怎么样的变化过程吗?

杨笠:我去年成为一个职业人了。在来笑果之前,我只是一个脱口秀爱好者,也不靠这个赚钱,可以说,我在做脱口秀之前没有真的找到一个自己感到舒适的社会身份。去年我一直在跟着公司写《吐槽大会》,我觉得我特别认同自己编剧的身份,那个就是我的职业,也能够回答我是谁的问题。所以我现在会更冷静和沉着一些,真的觉得自己是成年人了,我段子里的愤怒也少了。其实愤怒是比较学生气的一种情绪,我现在好像没有那么多愤怒了,更多是觉得这个事好笑和无奈。

脱口秀演员在台上的反馈就像训练狗

界面文娱:那你日常的创作习惯是什么样的?

杨笠:在节目期间和非节目期间不太一样。非节目期间,比如说我要是去演开放麦的话,我会在白天看看最近有没有很好玩的事,我一般都是先遇到了什么事,然后我觉得这个事这么想的话还挺好玩的,在碰到一个开放麦或者是线下商业演出的时候,我就写下来讲。但是在节目期间,我要不断地主动去创作。除非是要录节目,我一般不会坐下来写,因为段子本身文本的量其实很少,我的段子都是睡前躺在床上或者出去喝酒回来打车的时候写的,一般都是躺着,拿着手机打开文档,随手就写了。

界面文娱:大家过去会觉得你在表达上的尺度比较大,在这个问题上肯定之前有人劝过你吧?

杨笠:是,我现在会知道有一些东西观众看了会不舒服,我可能就会相应地少拿出一些来,但我也不会绝对就不讲了。有人也劝过我,但是我们公司的领导有一个共识,就是你只能自己去试错,因为他们接触的错面也很多,没有强硬地说你们一定要怎样,除非是一些不可抗因素,在能解决的范围内是不会强制说不能讲什么的。

界面文娱:线下和录节目是会有不同吗?就比如说录节目的时候你可能会减少一下这部分内容?

杨笠:是的,线下观众的接受度更高,但其实线下、线上是一批观众,接受度高是因为线下的气氛和场合就像我们在饭桌上、在酒局上,比较私密的话都可以讲,但是线上是一个公共平台,特别像一个公司的年会,那你也知道在年会上有一些话还是不能讲的。我现在不是很执著于这些,观众能接受什么我就讲什么吧,我觉得这个也是观众的选择。

界面文娱:你有一个说服自己的过程吗?

杨笠:其实我没有很别扭或者是很用力地说服自己,因为我这个人也是希望大家都喜欢我。脱口秀演员在台上的反馈就像训练狗一样,演员就是狗,你一讲,观众笑了,你是开心的,你讲了观众没有反应,你是难过的,你自然就会趋向于让观众会笑的东西。

界面文娱:你在笑果除了线下演出就还要做一些编剧类的工作?

杨笠:对,我一开始进公司就是做《吐槽大会》第三季的编剧,但那个时候算是一个很小的编剧,不太会主导创作。我们公司这个机制说出来有点复杂,每一个嘉宾配备一个责编,然后会带几个人一起想,一起写,我当时是跟着别的编剧在写。到第四季的时候我就变成了责编。这份工作对我的帮助非常大,你更能知道一份稿子该往哪个方向去写了。

界面文娱:那也就是一年的时间你就升为了责编?这个成长速度应该还是挺快的吧?

杨笠:其实挺快,但是在我们这个行业也很正常,因为行业里的人太少了,老人其实很多都很疲惫了,但是只能撑在这儿。一个行业永远需要新鲜血液才能有新鲜内容,一个新人有很大可能比老人写的东西要新鲜,所以在努力的方向上就是要让新人负责,老人在技术上提供点方法就好,所以你要说成长也算是快吧,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成长,但是在这个行业就是所有人乐见其成地帮你。

界面文娱:嗯,那你在这个行业里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吗?

杨笠:很多,我觉得这一季能表现的好还是因为我的朋友们都很帮我,在我想不出来的时候我也会去问他们,说我这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段子,他们会给我一些建议。从认识的时候就是朋友的那种是杨蒙恩,在北京的时候,我们在一个俱乐部活动,当时都很穷,然后也聊了很多话题。特好笑的是前一阵导演组让我找和朋友在一起的视频,还找到一个我跟杨蒙恩刚认识不久的时候蹦完迪回来吃米线的视频,汤都喝完了,我们俩还在聊表达的深度。我俩都非常认同,你不能下意识地要求表达深度,如果你被这个困住就很难好笑了。

庞博是我在《吐槽大会》的责编,李诞、建国、程璐这些人都既是领导也是朋友,反正我觉得大家对我都很好。如果我现在没说到可能就心里真的没他吧,打开编剧群看一下。(笑)张博洋也跟我很好,他每次要退赛我都是掏心掏肺地跟他聊过,劝他不要退赛。

界面文娱:你们当时在北京的时候完全不赚钱吗?是来了笑果之后才有稳定收入的?

杨笠:在北京的时候有一些演出费,或者有一些俱乐部让你过去做编剧,但是钱其实是非常少的,所以我跟杨蒙恩在北京的时候真的是穷过很久,杨蒙恩还好,因为他都是以工资为标准找工作。我这个人就比较极端,完全靠我的喜好去判断一个公司,那个时候就真的不赚钱,来了笑果以后才赚一些小钱。

界面文娱:那段时间大概持续了多久?

杨笠:从2017年6月到2018年,一年多,就那一年多,我的房租、生活费都是要靠我妈给我打钱。

界面文娱:那个阶段你也没有去找其他的工作,就是全职在做这个事?

杨笠:我找过,我在中间做过几个月的前台,但试用期一过我就辞职了。我当时是觉得做前台不用费脑子嘛,然后你可以想想段子啥的,干了几个月,有一个俱乐部叫我过去做一个小编剧,我当时就想,虽然前台不用每天动脑,但还是感觉上很累,我还是想全部精力放在创作上,不想做一个纯是赚钱的工作,所以后来就辞了。

界面文娱:那个阶段会给自己设定一个期限,如果我干这个事多久还赚不到钱就不干了吗?

杨笠:我完全不会,因为我干别的也赚不到钱。有些人是能干别的,就比如说Norah,她别的就干得很好,她肯定会觉得做脱口秀是一种选择和付出,但我是没有选择,我干别的就没有在社会上得到正向反馈。其实我原来做剧场场务的时候干得也还行,也是小组长,但是我也不想再继续回去干场务了,所以我只能干这个。

唯一能让我精神健康的办法就是工作

界面文娱:比赛到现在没有觉得很累吗?

杨笠:一直都很累,越到后面越累,但我觉得这就是生活的常态吧。前一阵我还试着跟朋友去旅游啥的,我发现我完全不想出去旅游,对我来说,放松就是放纵,和朋友玩,在家睡觉,这些对我来说才是吸收能量的过程,旅游对我来说特别像任务。我觉得我人生的状态就是要一直累下去,我不是一个会享受生活的人,我不喜欢做饭,打扮自己对我来说也是心血来潮的事,所以我觉得这样累也挺好的,当我觉得特别累的时候我就在家躺一躺。

界面文娱:所以你算是那种比较事业型的女性?

杨笠:我觉得这个不是属于事业型,因为我不累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,人一胡思乱想就会很难过,这也是我喜欢创作的原因,我觉得胡思乱想带来的唯一的好处就是你能表达点什么,不管你是写东西还是画画。如果你不做这个行业,你的这份敏感其实没有任何意义,只会让你特别难受,所以我不是说在事业上一定要成为一个成功的人,我是觉得除了这个我也没别的事干,那我就干这个吧。

界面文娱:你胡思乱想时会想些什么呢?悲观的情绪比较多吗?

杨笠:是的,我是悲观情绪比较多的人,我最近也在想,我好像不太相信乐观的结论,当一个好事发生的时候我会想,这肯定还不是结局,当一个坏事发生的时候,我讲你看我说就是这样吧,心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。而且你一期待是你是会感觉到巨大的空虚的,你就会觉得好像确实都没有意义,我也曾经试着追求享乐,最后你会发现你的人生变的特别轻飘飘、浮在空中的感觉,没有重量我也承受不了。我就觉得这些全都不适合我,唯一一个能让我精神健康的办法就是工作。

界面文娱:你在把这种悲观的情绪转化成段子的过程中是能找到一些乐趣的?

杨笠:对,脱口秀对我特别好,我不能说我热爱脱口秀,但我特别感谢它帮我建立了和这个世界的连接,如果没有这个我可能真的就崩溃了。

界面文娱:那你现在会给自己设定一个职业目标吗?你有想要成为的人吗?

杨笠:有,我特别崇拜路易CK,我想成为他那样真正有创作能力的人,你看不管是剧、综艺还是脱口秀,你看到他的作品就知道这个人真的有创作能力,他不是纯赶上了一个什么风潮或者是某一个段子突然灵感上来了,他就是能创作的人,所以我就特别想向他学习。

界面文娱:刚才听你说之前和杨蒙恩讨论过关于表达的深度和好笑之间的关系,你现在在这个问题上的思考是什么呢?

杨笠:我现在自己不考虑这个问题了,我都是自然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,我觉得在写段子的过程中自己会给自己很多出乎意料的东西,比如我本来以为我是这样的人,但结果发现并不是,所以在创作的过程中,不管是写段子、选段子还是表达对一个段子的看法,对我来说最主要的是了解自己。所以我不会觉得一定要有深度。我天生有很多东西是吸引我的,我不想抗拒,比如说我天生就是喜欢屎尿屁的东西,这没办法,我也不想抗拒,我觉得这背后一定有我自己的原因,我也不是一定要分析出来,就是自然地做你自己就可以。我觉得我做一些事情都是为了让我自己舒适。

界面文娱:你跟颜怡、颜悦她们这次都讲了女性视角的东西,从脱口秀演员的角度来说,你们平时会有相似的困惑吗?

杨笠:有,从我们的主题就能看出来,有人就说颜怡、颜悦和我的主题看上去特别像,我觉得无所谓,那是因为我们人生困惑相似而已,你还能不让我们有相同的困惑了?但我们的答案和角度都不一样。

界面文娱:那你的答案是什么?

杨笠:我的困惑没有答案,我觉得颜怡、颜悦还比较坚定,但我没有答案,我只是把我的困惑表达出来,只要它好笑。我觉得我现在的人格已经被这个职业改变了,很容易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很好笑。我从小就特别多愁善感,很爱哭,也很容易心情不好,所以现在这样挺好。

界面文娱:随着这几年经验的累积,你对脱口秀的理解有没有发生变化?

杨笠:我今年就变得不太想这些问题了,我觉得我在某一个阶段想过很多次,后来我就想到一个答案,我就放下了。有一阵网上骂我的声音比较多的时候,我想过这个行业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非常负面的行业?我是不是做错了?最后想到的答案我很满意,然后我就没有继续往下想了。

我觉得脱口秀可能真的无法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,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,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让大家增进了解,找出一些大家过去没太想过的角度,包括我说的关于女生的一些困惑也不是觉得谁故意要伤害我,我只是觉得肯定有很多人不了解这些事,我说出来了,大家的隔阂就会变少。现在是这个想法支撑着我在台上有时说一些有冒犯性的话。如果硬要往那个有深度的方向来说就是这个理念,但是我现在我很少会考虑这个问题,我平时想的就是我要逗大家笑。

(责编:明侦探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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